【第九章 都市丛林战】
「我们要去哪里？」我横跨一条陌生的马路问Sherlock。
「诺森伯兰大街，离这里五分钟路程。」Sherlock答道。
「你真的认为凶手会蠢到单刀匹马来赴会吗？」关于Sherlock设下的圈套效果，我很好奇结果。
「不，我认为他聪明过人。」Sherlock优雅地漫步着，让我不致于落后他。「我喜欢和聪明的人交手，而他们都渴望被捕。」
这种理论我第一次听说过。「为什么？」
「因为能一举成名、赢得喝采、受人追捧、成就焦点人物。」Sherlock毫不留情地批评道：「John，那是所有天才的弱点，他们需要观众。」
「哦，我想我懂了。」分析确实有道理。
「这个城市的正中央就是他的狩猎场，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受害者均是被诱拐的，状况就不一样了。因为所有的受害者都是从繁街闹市中消失。注意，是闹市，但却没有一位目击证人看见他们离开。」Sherlock指尖抵住嘴唇又在思考了。「动动脑筋想想看啊，就算互不认识也能够相信的人是谁？就算到哪里去也不会令人起疑心的是谁？能在闹市中狩猎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会是谁呢？」我歪着头打量他习惯性的摆位手指，我必须承认那双手非常修长美丽。
「茫然无头绪。」片刻后，他放开了他唇边的手瞄了我一眼。「你饿了吗？」
※ ※ ※
Sherlock带我走进一家精致小巧的餐馆。餐馆以米色基调为主，设计简洁大方，气氛也很温馨，给人感觉很不错。我们一进餐馆，就有侍者领导我们入座。
「谢谢，比利。」
看他与侍者打招呼的娴熟模样，便知道他应该是这里的常客。Sherlock脱掉了他昂贵的大衣，挑选了一个面对马路的大窗户坐下。
「诺森伯兰大街22号，留心盯着。」
「他绝对不会贸然去按门铃的。」因为暖气很强，我也脱掉了我破旧的夹克。「否则他就是真的疯了。」
「他早已疯迷心窍的杀了四个人。」显然Sherlock不这样想。
「好吧，也许你说得对。」我耸耸肩。
这时候有一个高大、留着茂密胡须的五十岁左右Alpha先生微笑过来打招呼。「哦，Sherlock，凡是菜单上面有的，还是你想吃的，一律免费。当然，你的约会情人也免费。」胡须先生递给我一张菜单问候我：「你想吃什么东西？」
我觉得有点尴尬。我赶紧澄清道：「呃，我不是他的情人。还有我是个Beta。」真痛苦，由于个子实在太矮小了，我偶尔还是会被当成Omega。
「不是Omega也无所谓吧？那都是过去太传统的思想啦！要知道过去Sherlock可从来没带任何人来这里约会过哩！而且Sherlock是个大好人，他还帮我洗脱了谋杀嫌疑。」
「这位是安杰洛，这位是John。」Sherlock好像例行公事在介绍我们认识：「三年前我向Lestrade证实了在三起恶行重大的谋杀案事发当时，安杰洛正在别处入室抢劫。」
「总而言之，他洗刷了我的罪名。」那位茂密胡须的安德洛感激涕零。
「我只有洗刷了你的谋杀罪名吧？」关于安德洛事件，Sherlock不为所动。他只是眺望一下窗外。「对街有什么动静吗？」
「什么也没有。」安德洛报告道。所以这是Sherlock的眼线啰？我不禁多瞄了他一眼。
「全靠Sherlock，我才免于牢狱之灾。」安德洛再次强调，我觉得他的话有点多。
「但后来你还是去坐牢了。」Sherlock无情地答道。
安德洛不以为意的笑开了白牙齿。「我给你们拿蜡烛来，让气氛更浪漫些。」
「我不是他的情人……」我张嘴要阻止，多事的安德洛已经走了。
「吃点东西吧，我们可能得等上一段时间。」Sherlock低头研究菜单，我则研究他。
「你知道，正常人是没有死敌的。」
「抱歉请再重复一遍？」Sherlock抬头望着我。
「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存在有什么死敌大魔王的，那是子虚乌有的事。」
「真的是这样吗？那太乏味了。」他满脸不以为然貌。我认真的凝视着他睫毛纤长的大眼睛。
「那么我遇见你的那位死敌是谁？」这才是我要了解的重点。
「那正常人的＂现实生活＂中应该存在有什么？」Sherlock反问我。
「朋友、认识的人、喜欢的人、讨厌的人、男朋友或女朋友……」我一一地陈述。
「所以我才说乏味。」他一脸无聊透顶样。
「这么说你没有Omega女朋友啰？」
「Omega女朋友不是我的菜。」
「咦？难不成你喜欢的是Omega男朋友？」Omega男性最稀少，但可能也物以稀为贵。
「无聊，我从来不曾被Omega的费洛蒙香味困扰过。我甚至对全部的人种都没有兴趣。」
这下子轮到我大吃一惊了。「不可能的，你说你对Alpha或Beta人种不感兴趣，我可以理解。但除非你不是个Alpha，你不能否认一个上等至极的Omega当她发情时，她身上所散发出的费洛蒙香味会引起多少Alpha失去理智，进而失控去追逐这位极品Omega导致自相残杀吧？这些全部都有记载在血迹斑斑的历史里……」
「John，你对我使用文字的精辟程度似乎没有发挥到100%。」Sherlock老大不高兴在指责我：「我承认Omega的费洛蒙是闻起来是属于香味型的，就像食物的味道也是属于香味型的。但除非你快饿死了，不然你一餐不吃东西难道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什么危害不成？」
我膛目结舌。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有Alpha将Omega的费洛蒙发情气味比喻成食物的气味，而且还可以不被困扰。我甚至开始有了不好的想法：Sherlock不会是个残缺有问题的Alpha吧？大概是我的脸色泄漏了我的心声，Sherlock反而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放心吧，死胖子压着我去检查过了，只不过正巧我的嗅觉对Omega费洛蒙过度敏锐，因此所有Omega的气味，从三十秒到一分钟内就会令我嗅觉疲劳，变得毫无感觉了。而且我认为仅因为费洛蒙气味的刺激而进行后悔不理智的海绵体充血性行为，是一件愚蠢透顶的事。」
原来是这个因素啊！但是……「呃，我觉得像你这样优秀的基因不考虑生育遗传的话，实在是很可惜的。」我真心诚意道。
「你在说笑吗？」Sherlock睁大眼，更加鄙夷地说道：「死胖子巴不得我的灵魂被绑定，那样就可以壮大Holmes家族，拯救大英帝国免于灭亡。但是死胖子对Omega费洛蒙嗅觉迟钝的问题就像他后退的发际线，无药可救的程度也令我不敢苟同！」
死胖子是谁？听Sherlock谈论他的语气好像对他非常感冒，好吧，这个话题中止。「那你目前不就无牵无挂，和我一样吗？这样也好。」
「我想我应该告诉你，John。」Sherlock深沉地瞥着我说道：「虽然我很感谢你关心我，但我视我的工作为归属，我已经下定决定要与工作结婚了，未来也不可能和任何人发生关系的，所以……」
他的讨论忽然停了下来，瞄看窗外的眼神变得犀利。「看看对街，有辆出租车停了下来。没人下车，也没人上车。」犀利的眼神转成晶亮：「为什么是出租车？太聪明了！」
「算聪明吗？聪明在哪儿了？」
「因为那就是他。」Sherlock非常有把握地说道。
我难掩好奇张望着瞧，Sherlock低声警告道：「你别盯着看。」
「你自己不也在盯着么？」我一边回答一边掉头假装喝我的水，顶了他一句。
「我们总不能两个人都同时盯着看吧？」
「喔，那好吧。顺便告诉你，他的车牌号码我已经记下了。」
「对，真聪明，你可以用得上。」
Sherlock酸了我一句后，倏地抓起外套冲出餐厅大门。在那一霎那，我突然陷入了一种熟悉的虚幻场景——浓浓的烟硝味呛着呼吸道，激起了我追求冒险的刺激精神，我感觉我的肾上腺素开始在飙高，融入了军中伙伴们打着默契的讯号中，变成一种高度愉悦的感受。在熟悉震耳的炮声隆隆间，我像个校正过千万遍机器人似的，训练有素地背着武器和急救医药箱，与队友精准地冲锋前进，极度渴望完成严格军令下达的指示行动目标……
我追随着队友的黑色背影，而那背影开始奔跑。不不不，这次说什么我也不可以再落后了，我不愿意就这么被无用地抛弃下来，不管那有多艰难，我一定要紧紧跟随着和我生死与共的搭档队友脚步，我一定要办到！前进都市丛林之路很崎岖难行，我喘着气快速地从消防梯三步并两阶奔上跳下，在高高低低的屋子矮檐跟屋顶地板上跳跃，攀爬上墙壁行走在狭小的墙沿上以及阳台间，或是跳下墙壁挤身钻入窄巷里穿梭着……
「John，不可以，快退回去，你的助跑距离不够！」
谁？那位与我生死与共、贴背搭档的伴侣的是？
「Sherlock？」我眨眨眼，才发现我站在三楼的屋顶高处，而Sherlock则站在另一栋三楼屋顶喘着气，我们中间隔了一条相当宽的防火巷，提醒我刚刚所发生的那一切都市丛林之战全部都是现实……
「John，你的助跑距离至少必须超过13（英）呎（约4m）才行。」
我后退着丈量一下这片屋顶的长度。「但，这里的长度似乎……？」
「我知道，那边长度少了约1呎。」Sherlock走到屋檐上伸出右手，浅色的玻璃瞳孔反射出整座城市街道温暖的黄光。「你后退到尽头后全速跳过来，我会接住你，快。」
我毫不犹豫地照着他的话去做。就如同Sherlock计算的一模一样，我的脚只能踩得到屋檐，但Sherlock强而有力手的敏捷拉到了我悬浮在空中的手腕，他从屋檐边角拖着我爬进屋顶安全的地板上。
「我们现在走的是最短快捷方式，因此目前还拥有一分零六秒的优势，不过我们还是要愈快愈好。跟上。」
等我从地板上爬起来后，Sherlock又继续强势地领导着我，奔跑穿梭在他的脑海中，那些在他的思维宫殿里延伸扩展的不知名快捷方式。而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拼命的跑步，紧紧尾随着他扬起的黑色风衣……
「左边。啊，不，是右边……」
Sherlock脚滑了一下，差一点摔倒在地，我赶紧扶了他一把。他踉跄地奔跑拐了一个弯，到达一个小交叉街口，从车子正前方拦住了一台正要启动的出租车。出租车紧急煞车停了下来。
「警察，开门！」
Sherlock微喘着气，用力打开出租车门。门被打开了，一个显然受到惊吓到的人盯着他瞧。
「不，不对，牙齿洁白，皮肤黝黑，他是加州人，来自洛杉矶的圣莫妮卡，刚刚抵达伦敦。」
Sherlock失望地说道。而我则我好奇地插嘴：「你怎么会知道他的事？」
「行李牌上写得一清二楚。」Sherlock强忍着不耐烦解释完毕后，语调尽量温和地对那位加州人问道：「你是第一次来伦敦吧？让出租车司机载着你寻找你要到达的目的地？」
「抱歉，」那位加州观光客说：「你们是警察吗？」
「是的。」Sherlock亮出了一个证件的黑皮夹。「一切都还顺利吗？」
「……很好。」观光客迟疑地回答，而Sherlock露出了一个假笑。「欢迎来到伦敦。」然后就非常没有礼貌的走掉了。我上前去补个诚挚的微笑。
「如果有任何疑问，欢迎联系我们。祝你愉快。」我为这名倒霉的观光客关上车门。
我追上Sherlock。「结果这辆出租车只是刚好停在那里？」
「嗯。」Sherlock四处张望着。「他不是凶手。」
「说的也是，他来自别国，有强而有力的不在场证明，无懈可击。」我遗憾地说道。
「凶手走了。」Sherlock手中还捏着刚才充数的证件不悦地站着，被眼尖的我发现了。
「嘿，你从哪儿弄来的这证件？」我仔细观察这个证件，察觉到那可是真的警查证件，不是那种唬烂骗人的玩意儿。「该不会是从Lestrade探长那里弄来的吧？」
「对啊，谁叫他要烦我？他一烦我我就掏他的口袋。」Sherlock把证件丢给我。「这个给你留着吧，公寓里面还有很多。」
我接过那张警察证件，忽然大笑起来。
「怎么了？」Sherlock奇怪地看着我。
「没什么。」我发噱地说道：「只是你的那句＂欢迎来到伦敦＂，非常有创意。」
Sherlock怔了怔，也跟着笑了。不过可能我们站在这边徘徊太久了，刚才被我们惊扰的那名加州观光客，竟真的坐在出租车里面，找了一名执勤警察咨询着，一边在远处对我们指指点点。
「John，刚才的跑步气歇顺了没？」Sherlock游移的眼神开始在寻找逃脱路径。
我笑得更欢了。「随时恭候发令！」
于是我们就在真正的警察要来盘查我们之前开溜了。
※ ※ ※
我们终于回到了贝克街。「哈哈！」我为这不可思议的一晚而狂笑。「真是荒唐！这搞不好是我所做过最荒唐的事了！」
「是吗？你可是个入侵过阿富汗的士兵呢。」Sherlock靠着墙壁，也吃吃地笑。
「当兵又不是仅有我一个人在瞎搅和。」我挥了挥手。「我们为什么不回到餐厅里呢？」
「餐厅的人会帮我盯哨。」Sherlock止住了笑容回答：「反正本来也没什么把握。」
「那我们刚才去那里干什么？」这我就不能理解了。
「喔，纯粹打发一下时间，同时证明一个观点。」Sherlock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我，像一个顽皮戏耍的纯真孩童。
「什么观点？」我被他神秘兮兮的捉弄眼神搅胡涂了。
「关于你的。」Sherlock随后大喊：「郝德森太太，Dr. Watson要订住楼上的房间了。」
「喂，我可没这样说啊？」我嘘了Sherlock一声。
「但是门外的那位先生是这么说的。」
此时门环声忽然敲起，显示外面有访客。我迷惑地望着微笑掌握住所有一切细节的Sherlock，然后走出去开门。
门外的是安德洛。他说道：「Sherlock发了短讯给我，说你忘了这个。」
安德洛递给的是我平常天天在使用的拐杖，我震惊地瞪着看我那个痛恨不已的东西，过了很久才找回了我的声音。「呃，谢谢你，谢谢，我很感激……」
安德洛重重地拍拍我的肩膀。「Sherlock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祝你们幸福。」
我紧握着我的旧拐杖呆立在门口，目送安德洛扬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