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时天边一点鱼肚白都没有,天是黑的,地也是黑的,持电筒的人照着路,让大家一同前行。 上世纪70年代,我读完小学到镇上读初中,逢周六或周日,母亲就要我同她一起去赶场摆地摊。赶场摆地摊得起大早,比如说去离家稍远的那个小镇——清溪沟,凌晨3时就要起床,在背篓里装了糖果、麻花、纸烟……要是过年或清明,背篓里还要装上香烛、纸钱,然后用绳捆好才上路。 镇上有很多像我母亲这样以摆地摊为生的人,我记得的就有罗三孃、廖老五。 罗三孃年龄四十好几了,很是活跃,每早背了背篓出了门,就要喊:“周大哥,走得啦,摆摊去啦。”周大哥家离她家不远,她这喊声刚过,立马就有了应声:“晓得啦。”罗三孃沿街喊着,从上街喊到下街,到了廖老五家门口,也喊“廖老五,不早啦,赶场啦”。她这喊声,有时也把不赶场的人叫醒,从街道两边的门缝里传出嘟噜,“这赶场的罗三孃……”罗三孃到了下街街口,把背篓立在一石上,等着,等赶场摆地摊的人聚拢了,这才一起上路。 这支队伍少则7、8人,多则20来人,年龄最小的就是我了——13岁。出发时天边一点鱼肚白都没有,天是黑的,地也是黑的,持电筒的人照着路,让大家一同前行。从我们那儿到清溪沟要先沿一条叫笋溪河的岸边走5里路,之后,就全是山路了,经五弯五坳才能到达,算下来,这路程应该有30多里吧。清溪沟住着我姨婆,当我和母亲把地摊摆上时,姨婆就端了一碗煮好的面条,说我们走山路饿了,吃饱了好做买卖。吃完面条,整理好摆在地摊上的货物,就等着赶场的村民来购买了。 跟着母亲赶场摆地摊,也不是空手“跟着”,是要背或挑的。有那么一次,我挑着用芭蕉叶包好、竹篾捆了的30斤胆巴(晶体状,化成水后用来点豆花),跟着走了3个多小时才到了清溪沟。记得母亲说进价是2角5分一斤,摆到清溪沟的地摊上就要卖3角5分,30斤胆巴足有3元收入呢,刚好够我读书一学期的费用。挑着胆巴走山路,肩上疼痛难忍,但想到这胆巴可以缴学费,身上马上就有了劲头,再痛也可以忍了。 地摊上摆的糖果、麻花,母亲要在赶场前的那一晚做好。我看到过母亲搓麦面时瞌睡过几次,就知道做麻花的辛苦。父亲去世得早,摆地摊所赚取的费用,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不得不做。 但有一种情况另当别论,那就是看电影摆地摊。中山古镇下街有一庙坝子,晚上,常有电影在坝中放映,母亲就去赶夜市。赶夜市就如赶场一般热闹,在坝边选一角就可摆地摊了。母亲用木架支一张木板,把一些瓜子、糖果,还有糖精兑成的糖水置在木板上,这“摊”就形成了。 在坝中边看电影边吃零食的年轻人多得是,瓜子、糖果卖得快,而那糖水就卖得不好,毕竟口渴的人是少数。但从上街到庙坝子就3公里,到3公里远的地方摆地摊,拿着一条长凳就跟着母亲去了,不累,何况还能看电影哩! (师永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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