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向辉
来源：涅水涟漪（微信公众号）
“妞儿，你瞅，这一兜你要是一下要了，我就按十八块钱一斤给你！”
“十五吧！十五一斤的话，我全要。”
“乃吧，我给你按十七一斤！这可中吧？”
我拿起刚刚按捆为单位买的黄黄苗，对她说：“你看，我都已经买你二十块钱了，再要就多余了。”
她探出身子几乎和我头对头，神秘地说：“妞啊，你木看现在的疫情都严重了，再等两天封城了，你上哪买？”
别看这位阿姨是位典型的农村人，这句话算说到点子上了。我一想，也是呀！
她看我在犹豫，便接着说：“人家都不让吭气，怕说是造谣。你木看这疫情……”她生怕我听不到，便抹开口罩，一股刺鼻的口臭从我的口罩缝隙里立刻袭来。我后退了一步，示意她戴上口罩。她见状，立马也后退了一点，把口罩的上沿提了提。阿姨指了指不远处路灯下的三轮车说：“你看，我就是开着三轮车从山里来的，这些黄黄苗都是俺们娃他爹在坡上挖里，不是自己种里。”
北边几个摊位我都看了，黄黄苗的品相都不及这家的好。听婆婆说，野生黄黄苗的根称黑色，药效好；人工种植的呈黄色，药效当然不及黑的了。
两侧卖凉药的看我们在讲价钱，都把目光投向了这里。那目光，带着羡慕、渴盼和嫉妒。是呀，能一次性卖上几斤黄黄苗，对于她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山里人来说，肯定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吧！这时，旁边一位卖凉药的妇女绕到离我不远的地方，站在阿姨后边不时朝我挤眉弄眼，示意我去买她的。我装作没看懂她的意思，没理睬。
乃兜黄黄苗四斤半，按十七块钱一斤算，是七十六块五，再加上之前轮捆（三棵绑在起为一把，也算捆）买的二十块钱，共计九十六块五。
我掏出手机，问：“有没有乃？”她连忙说有。我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真是心照不宣啊！她竟知道我口中的“乃”就是指的微信付款啊！她怕我嫌贵，于是自觉降了六块五，最后九十块钱成交。
躲在她身后的妇女看我付了钱，便提着一筐黄黄苗根跑过来问我：“妞儿，你还要不要？我这按十三块钱一斤给你，咋样？”我看了看那些发黄的根茎，边走边扭头对她说：“等我把这兜喝完了再买吧！”这只是搪塞的话语，说白了只是安慰她一下。
校场路中断，这个白天人来人往喧嚣的街头，此刻安静了很多，除了一些私家车在路上穿梭之外，这将近零下温度的街头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唯有路旁这些摆地摊卖凉药的老人们，在路灯下坚守着阵地。
这些凉药的药用价值极高，如野菊花炒鸡蛋、鱼腥草熬茶喝治咳嗽，荷叶熬水喝减肥、治头晕，勒马回清火、消炎效果好，三根茶清火、祛热，巴茅花熬水喝治流鼻血……黄黄苗呈良性，能败毒，可以熬茶喝，也可以拌鸡蛋炒着吃，还可以摊馍吃。
挖凉药是件很辛苦的事，这不用说，关键是挖完之后，她们得把一棵棵凉药清洗干净，晾干后绑成小捆。天气暖和的时候用凉水洗着还没问题，一到冬天就受罪了。山里人舍不得用热水，也不知道戴上保暖手套，总是把手伸进冰冷的水里洗。这样，手上总是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这些卖凉药的大都来自离县城一二十里远的老庄镇。卖凉药，一方面增加了他们的收入，另一方面也填补了城里人用凉药难的空缺。有时候我去买凉药的时候，总爱和她们聊上几句。前年酷暑的一天，有俩阿姨当天只卖了几块钱，不舍得坐车回家，当天晚上，她们就地靠在校场路旁的树上过夜。由于天气闷热，蚊子叮得她们睡不着觉。好心的市民看到后，让她们住在了路旁自己的家。那次，大妈用手指着身旁的四楼，笑着连连为好心人点赞，说：“现在还是好人多呀！”
她们出摊的地方是单行道的路旁，是不允许摆摊的。但十几个摊位的小市场已经形成，全县人都熟悉了，所以她们也不想离开，常常和城管“捉迷藏”。白天，城管来了，她们就赶紧收摊，动作慢的弄不好凉药就被收了。所以，她们只能等晚上城管下班后，才能心平气和地摆地摊卖凉药。更有人说，由于长期跟城管打交道，有时候半夜竟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大喊：“城管来了！”
……
这五六斤的黄黄苗沉甸甸的，坠得我的肩头有些酸困。街头，阵阵凉气袭来，不觉深吸了一口气。那一排冻得快要发抖的卖凉药的老人的身影，刚才买凉药时的一幕幕镜头，以及那位急切想卖给我黄黄苗的中年妇女渴求的眼神，如阵阵凉气钻进我的脑海里……她们的未来，貌似都寄托在这路灯照亮的凉药上呢！那一小捆一小捆的凉药，凝聚着她们多少的心血和希望啊！
作者简介：曹向辉，河南镇平人，爱好文艺，喜欢用镜头和文字记录生活的七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