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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花很美,石榴果也很美,花与果都属于花中骄子,美艳不可方物。五月槐花落尽后,石榴缀于叶间的点点胭红显露出来,正是——
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
可怜此处无车马,颠倒苍苔落绛英。
夏日处处浓荫,榴花的火辣鲜丽灼灼惹眼,枝桠间时见小小的石榴果点缀。
可惜此处人烟稀少,竟然让这明艳的落英空向苍苔而去,何处不可怜!
石榴摄影@北海闲人
榴花虽红艳瞩目,但其特点在于小、珍贵,并非春海棠、广玉兰一般大幅栽培,即便五月是
“榴月”
,也并未见大地被这火红覆盖包围。偶尔在路旁遇见一株长势旺盛的石榴,便是一处惊喜,烈日骄阳下,柔嫩的草茎都皆晒蔫过去,
唯有榴花直向日头,充满了令人艳羡的生命力。
榴花是初夏的象征,杨万里写
《初夏即事十二解》
:
傱教节序暗相催,历日尘生懒看来。
却是石榴知立夏,年年此日一花开。
节气暗自更迭,人也懒怠去看,只有这榴花年年从不消歇,立夏一过便上梢头,使人不忘时光。
榴花也柔软绮丽,如梦似幻,引人入佳期,张先笔下的榴花再旖旎不过,且看这首
《浣溪沙·中吕宫》
:
轻屉来时不破尘。石榴花映石榴裙。有情应得撞腮春。夜短更难留远梦,日高何计学行云。树深莺过静无人。
榴花与石榴裙丽人交相呼应,相映成趣,皆姣美动人。树深蓊郁苍翠,夜短美梦难行,莺啼过了悄无人声。榴花之美与寂寞,仿佛美人之美与寂寞。
石榴花摄影@盛夏米酒
而说到这石榴裙,又是一番绮梦。
石榴裙是唐时开始流行的青年女子服饰,其色艳如石榴之红,不染其他一色,使女子穿来娇媚生姿,俏丽动人。
唐人万楚于《五日观妓》写到
“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
,白居易《琵琶行》写到
“妆成每被秋娘妒……血色罗裙翻酒污”
,可见这石榴裙是如何成为妓人的利器,呈现嚣张的艳丽。
契苾夫人墓壁画宫苑仕女图
此画作于唐开元年间,画中人物面容俊秀、体态修长,着红色拖地长裙,据说是当时最流行的石榴裙。
而世人常说的
“拜倒于石榴裙下”
另有一番典故,与杨贵妃有关。说这贵妃天性喜好石榴,爱石榴花,着石榴裙;臣子们说这贵妃耽误皇上朝政,便见她不拜,贵妃撒娇与玄宗,
玄宗听了便强制每位臣子必须要拜贵妃
;此后满朝文武见着石榴裙的贵妃而来,无一人不拜,便有了这典故。
贵妃真乃千古红颜,“一骑红尘妃子笑”已妇孺皆晓,哪知这“拜倒榴裙”还是她!
演员林芳兵1990年版《唐明皇》中饰演杨贵妃
后“拜倒榴裙”成为男人臣服美色的戏称,而血红的石榴裙也成为万千女子所钟情的裙装,与“百鸟裙”齐名。
《红楼梦》中也有非常著名的石榴裙桥段。
薛蟠离家做生意去后,香菱便入大观园同姐妹们玩耍,戏子们斗草打趣她有“夫妻蕙”,其中豆官还欺负她推入泥坑,脏污了她头回穿、新做的石榴裙。后袭人将她的石榴裙赠给了香菱,于是香菱便成了红楼里唯一着石榴裙出场的女性。
香菱电视剧《红楼梦》截图
正如史湘云是那海棠春睡、醉卧芍药圃的憨美人,香菱则是如这榴花一般鲜艳烂漫的天真美人。石榴裙的热烈灿烂,也使得香菱在红楼之中青春纯洁的形象更为瞩目,令读者难以忘怀。
而石榴裙之色彩顶艳,也还是离不开大自然天成的鲜红,使人可借鉴,赋予他物。苏轼、李白这些著名诗词人,也作了漂亮的石榴诗、石榴词。苏轼《贺新郎·夏景》下阙专咏榴花:
石榴半吐红巾蹙。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秾艳一枝细看取,芳心千重似束。又恐被、秋风惊绿。若待得君来向此,花前对酒不忍触。共粉泪,两簌簌。
含苞半吐的石榴如红色的纱巾堆叠,等那轻浮的桃杏都花蕊落尽,才有这榴花独伴君身,这一枝石榴细细看来,花心如美人束得紧紧的芳心,虽如今包裹细密,又实在害怕秋风一来,花落而去。
赞了榴花,也同时赞那美人如榴花般美丽又性情高洁。
李白作
《咏邻女东窗海石榴》
:
鲁女东窗下,海榴世所稀。珊瑚映绿水,未足比光辉。清香随风发,落日好鸟归。愿为东南枝,低举拂罗衣。无由一攀折,引领望金扉。
说这美丽的山东女子啊,东窗下种了稀罕的海石榴。碧绿水中的珊瑚也未必比得上海石榴的绿叶,清香牵动归鸟,又多么想和她一同攀折这美丽的石榴枝。同苏东坡一致,赞了榴花,又赞了美人。
榴花的灿烂明丽,就如梅花清雅、兰花幽独一般,成为了代表性的标签,深深刻在中国人的脑海之中,
使古往今来的美人们绝不被轻视,以榴花作比,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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