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庄公十年《春秋》记载,“冬十月,齐师灭谭,谭子奔莒”。而齐师之所以灭谭,据《左传》记载,“齐侯之出也,过谭,谭不礼焉。及其入也,诸侯皆贺,谭又不至”。可见,齐桓公灭谭,是由于齐桓公在做公子时,避难出国,途径于谭,而谭国“不礼”所致。因而“不礼”之祸,至于灭国!其祸不可谓不“巨”!
城子崖:谭国遗址
谭国,故址在今天济南的章丘区,城子崖遗址犹在!据前人考证,谭国是个古老的国家,在夏、商时期就已经存在。最早这里是黄帝后裔少昊子孙所居之地,属东夷赢姓祖居之所。进入夏,东夷族被赶走,大禹后人姒姓子孙占据谭国城池。殷商代夏,据说这里又是商汤后裔的“天下”,国君子姓。周王室兴起,城子崖里又迎来了姬姓子孙,据说周穆王因功勋封虢仲之后懿公于谭。由此可见,谭国故地,城子崖中,是人文荟萃,得天独厚的富庶“宜居”之地。
虽然,在整个春秋时期,灭国无数,但作为正史的鲁史《春秋》里,记载灭国只有33次。其中楚国灭国最多,计灭14个国家。其次,晋国,计灭6国。而齐国、吴国各灭国3个。其余鲁、宋、卫、郑、莒、狄各灭一国。所谓灭国,按照古人说法,毁其宗庙社稷曰灭。宗庙,就是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中国古人崇拜祖先,祖先就是神灵。祖先在天之灵若能够四时享用牺牲,血食不已,就能永久庇护子孙后世。而社稷则是祭祀土地和五谷之神的地方,典型农耕文明文化传承。宗庙社稷合起来就是国家的代名词,是古代国家存在的基本特征。
灭国之举,不同寻常。《左传》解释《春秋》用字时说道,“凡书「取」,言易也。用大师焉曰「灭」。弗地曰「入」”。可见,大凡记载灭国,必用“大师”,也就是要动用比较强大的武装力量进行征服,并彻底销毁其宗庙社稷,乃至杀掉其国君和宗族成员,是一种十分惨烈的屠杀场面。
而谭国故地,城子崖中,在历史上算是多灾多难,最少已经遭遇了四次宗庙被毁、社稷易手的国家之变。而公元前684年的这次谭国灭国过程,《左传》用40个汉字记载,已经算是比较详细了。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当年齐桓公路过谭国,由于谭国得罪了公子小白,以致有今天亡国之祸。
而得罪齐桓公的地方,就是在于“过谭,谭不礼焉”。当时的公子小白,为什么会过谭?从地图上看,谭国在今济南市章丘区,如果公子小白一开始的目的地就是莒国,他应该东去,因为莒国在今天的山东莒县。而谭国在临淄之西。这说明,公子小白一开始的目的地有可能是卫国,因为卫国是公子小白母亲卫姬的母国。但是为什么最后没去成?第一种可能性是发现卫国国内形势严峻,加之卫惠公人品太差,卫国不是理想的寄居之所,故只好作罢。其二是没钱!从谭国所处的位置看,应该早已是齐国的附庸之国,甚至是比较富庶的附庸之国。公子小白一行过谭,有可能就是来“打秋风”的。
但可惜,谭国国君或者不看好公子小白,或者厌恶于齐国的索求无度,因此干脆拒绝馈赠。而对于公子小白来说,这些寄予厚望的“馈赠”,应是谭国馈赠之“礼”,同时也是公子小白入境他国所用之“礼”。这就要说到“礼”与“不礼”的区别。礼,不论在古代,还是在今天,不但包括了“精神文明”,也包括“物质文明”。尤其古代,仅仅从《礼记》和《仪礼》两种古籍记载来看,除了我们今天无法想象的繁文缛节外,就是要互相馈赠丰厚的物品,这些物品从食物到玉器,从皮革到锦缎,从金钱到车马,应有尽有,似乎只有这样的相互馈赠,才能略尽宾主之宜。这就是所谓礼遇的基本内涵。而这些,则是避难公子最为急需的,也是谭国最能够提供的。
而相反,“不礼”的内涵则肯定不仅仅局限于不礼貌,不热情,而是关键在于财物馈赠上的吝啬!这对于外出避难的贵公子来说,那才是最致命的打击!从事后的情况看,尤其从“不忘在莒”所反映的苦难经历来看,公子小白出国避难,一路缺乏相关国家的接济,可能过得非常拮据。虽然公子小白落难时的生活境况鲜有记载,但晋国公子重耳的经历可做参照。重耳逃难路上,曾经挨过饿,甚至吃过人肉。也受过卫国国君、曹国国君的凌辱和慢待,相反,也经历过齐国、楚国给予的高规格礼遇,以至于重耳“乐不思蜀”。
因此,在古代,尤其在生产力非常低下的情况下,作为统治阶级,恰恰对人格尊严和物质享受十分在意。这种在意,最终就可能反映在国家关系上,并成为战争的理由。齐桓公小白是这样,晋文公重耳也是这样。
齐桓公即位之后,按理谭国还有补救措施。比如可以赶紧前往临淄祝贺新君登基,并备上丰厚礼物朝见齐桓公,求得谅解。但是这位谭国国君,可能是担心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齐桓公不会原谅自己。也可能是出于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硬扛到底的情绪,国君犯了倔脾气。因此,从《左传》的记载行文可知,“及其入也,诸侯皆贺,谭又不至。”分明是斥责加揶揄的口气,这说明谭国国君的行为在当时也是不为世人所理解的。
前面已经分析过,齐桓公灭谭,是大军前往征服,是非常惨烈的屠杀。同时也说明谭国进行过顽强的抵抗!但是,最终寡不敌众,谭国被灭,谭国国君逃亡莒国。
谭子入莒,说明谭国和莒国关系不错,也反衬了齐桓公在莒国时不受待见,齐、莒关系紧张!否则,莒国把谭子交给齐桓公,谭子性命或许休矣。
齐桓公灭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