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家老祖宗丢了。”
“对。于堪羡,他是明朝永乐年间人。当年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成了现在我们说的植物人状态。当时于家家主不愿意放弃他,就托人情把他送到宋家冰窖里冻着。”
于鹊歌在大脑里搜索着曾经看过的冢城记载,“宋万里发现她家冰窖没人了后,就立刻给我写了飞鸽传书。”
冢城人自唐朝开始出现,个个天赋异禀。
冢城有三大世家:宋、连、于。宋家因为常出相貌异于常人的后代,而身居原始森林,始终保持着唐朝当年的古韵、古色、古礼。所以也是为什么出了事后,宋万里会用飞鸽传书通知于鹊歌的原因。
“嗯。”谢必安沉吟片刻,接着说道,“那他的天赋是什么?没准可以帮助我们找到他。”
却不想于鹊歌直接叹了口气:“瞬间移动。我们去哪儿找?”
于鹊歌的言下之意就是,我家老祖宗丢了,而且我家老祖宗真的是能凭空消失的“神仙”。
2
要说最近娱乐圈势头正猛的小花都有谁,那一定少不了靠演青春戏爆红的、长着两颗尖尖虎牙的连风月。
连风月出身冢城连家,排行第九,是家里的小幺。从小她便被一大家子军界强人捧在手心里,不受逼迫不受威胁,她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于是,长着一口好牙的连风月,靠着甜美的小圆脸一头栽进了娱乐圈。
最近,连风月刚拍完一部戏,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是上几个综艺。两者中间有一个星期的空当,她终于可以休息一下。
连风月休息的方式,就是宅在家里吃好吃的、看电视剧。
这天,电视里正放着美剧,沙发上的连风月啃着手里的苹果,摸着自己扁扁的肚子等待外卖。
“叮咚!”门铃终于响了。
连风月三步并作一步冲到门口,叼着苹果核打开了门。
“您的炸鸡外卖。”外卖小哥的声音真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关上门,连风月抱着外卖盒转身……却不想在电视机前凭空出现了一个躺着的男人。
“你……你……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呀?!”
手中的外卖和嘴里的苹果核一下子都掉在地上,连风月抄起门口的雨伞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男人一动不动,紧闭着眼,只是眼皮有些颤抖,能看出是活的。
“哎……”连风月用雨伞戳了戳他。
男人还是不动。
确定了他似乎真的没什么意识也没什么危险后,连风月蹲在他身边,细细打量他。
这人从头到尾都很奇怪。
从造型服饰上来看,男人就像是刚从哪个古装剧片场出来的。他穿着一身发黄的长袍,而且他头顶束发,留有发髻。
最奇怪的是,他为什么在连风月开个门的工夫,就凭空出现在她家的地板上?
“啧。”连风月的手比划了比划男人的眉眼,发出一声感慨,“奇怪是奇怪,不过人长得倒是挺帅气。”
她话音刚落,就见地上男人突然有了动静。
“漠北不平,我不能回家……”
男人从喉咙处吐出两句沙哑的话,然后缓缓……睁开了眼。
3
于堪羡睡了六百年。
醒来之前,他还在漠北的战场上奋勇杀敌。那时皇帝朱棣第五次亲自率兵漠北,攻打北元分裂后的鞑靼与瓦剌。
凭借自己的瞬移天赋,于堪羡在战场上轻松杀敌,屡陷包围圈却屡次单人反杀。
为了救自己身旁的一个士兵,他瞬移过去将他推开,却来不及自己脱身,被敌人的刀砍了胸口……剧痛流血之时,于堪羡用尽全身力气,从战场瞬移回了远在帝都的家。
重伤昏迷间,于堪羡隐约有些意识。他知道家里的大夫宣告了他的死亡,他也知道父亲不愿放弃自己再也醒不过来的儿子,他还知道父亲为了让他活着而将他送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有虫鸣鸟叫和小溪流水,那里……很冷。
于堪羡很累,他抬不动他的眼皮,于是他便一直睡。
然而再一睁眼,他就看见眼前两条白嫩嫩的小细腿和一张女人的小脸儿。他旁边还有一块花花绿绿能说人话、能变颜色的大板子,里面竟然装着人……
“姑娘……”于堪羡看着眼前女人似乎有点儿怕自己,迟疑着开口。
他却不想那女人一抬手,手里一个棒子一样的东西就敲向了他的脑袋,一下就把于堪羡敲晕过去。
一个小时后。
“我能告诉姑娘的,就是这些了。”于堪羡坐在沙发上,沉着眼,不好意思看对面只穿着家居热裤和吊带背心的连风月。
连风月连听了两遍他口里说的什么大明永乐年间、漠北战场、攻打鞑靼与瓦剌……还是不太能消化眼前这个男人一觉睡了六百年。
人不是不能长寿。连风月作为冢城人自然也知道,冢城有个七爷谢必安已经两百多岁了。可是一觉睡过去六百年,这也太夸张了点儿。
“句句属实?”连风月点头。
于堪羡始终端坐着,虽然穿得破破烂烂的,可是身上的大将气质挡都挡不住,“句句属实。”
“那也就是说,你快醒的时候,可能半梦半醒间动用了你的天赋,不知怎么就从那个冰窖一样的地方瞬间移动到了我家地板上?”
“正是。”
连风月终于抓住了关键,一拍大腿,“那你再瞬移一下,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啊!”
不想于堪羡却眉头一皱,攥住了拳头,“我不能。方才我便数次尝试用我身上的天赋,可我似乎已经……丧失天赋了。”
于堪羡没有骗人。
他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后,竭尽全力瞬移回了帝都。似乎那时太拼命一下子将天赋用坏了的缘故,醒来后的于堪羡竟然一点儿天赋都使不出来。
而快醒的时候,莫名其妙瞬移到了连风月家,也并不是他主动使出的天赋。
于堪羡的瞬移天赋,坏了。
“你……”连风月被他的回答堵得说不出话来,但看着似乎每说一遍自己的往事,眼中颜色便沉重一分的于堪羡,连风月突然有些不忍心。
六百年,足以让一个人的一切都化为尘土。亲人、家、国、抱负……他曾经在乎并熟悉的一切连个影儿都没有留下,而只留下世间孑然的自己。
更不要说,这个世界早已进步发展得让他根本无法想象和理解。
“那个……我相信你!”连风月决定先不问了,她把桌上的炸鸡盒打开,拿出一个鸡腿递给于堪羡,“饿了吧,请你吃大鸡腿子。”
4
连风月收留了于堪羡。
为什么呢?
因为于堪羡自从醒过来后,就一直和电视机过不去。
“这是什么邪祟?”他总是一脸防备和紧张地看着,电视机里变换来变化去的景和人,似乎下一秒电视机就要放出里面那些人和他打仗。
连风月给他解释了半天电视机是什么,于堪羡也只是稍稍放松了些,但还是始终带着五分警惕看着电视机。
于是,连风月想着吧,一个总想着要和电视机打架的大将军,她也不敢把他赶出去让他孤零零一个人面对现代社会……伤了无辜的陌生人怎么办?
“于将军,你以后就是我的贴身保镖了。”连风月把洗完澡的于堪羡按在沙发上,拿过来吹风机帮他吹他的一头长发,“改明儿我带你去把头发剪了,剪成那种寸头,电影里顶级保镖都是那种发型。”
穿着浴袍的于堪羡任她摆弄,脑子里正在想,头顶这个吹热风的神奇东西真是好舒服……一听这个“腾”一下站起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他双手扶着浴袍腰带,似乎是扶着六百年前自己官袍的缎带,义正辞严道,“剪不得。”
连风月:“我……”
此时于堪羡的头发是披散着的,散落在肩头和胸前,发尾还挂着水珠。他的脸因为方才洗了澡受了热气的缘故,带着一丝潮红。
于堪羡虽是脑中只有“精忠报国”四个字的大将军,但他那张脸长得并不粗犷,反而是五官温柔、眉目干净……像是一个突然闯入凡间的神祇美人。
此时他这种形象端端立在连风月身前,连风月竟有种周围一切突然黯然失色的感觉。
“咳……”意识到自己盯了于堪羡太久的连风月低下头,“那不剪就……不剪。”
于是这天起,连风月拥有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贴身保镖。
5
第二天,连风月带着于堪羡去逛街买衣服。
于堪羡人长得高大英俊,身上穿着自己的那件破袍子,身后垂着他的长头发,在街上得到了百分之二百的回头率,导致根本没人注意他身边戴着墨镜和口罩的女人是谁。
“Cosplay(角色扮演)吗?哇,这个男的真帅……”
“他还害羞哎,他不敢看我……”
“我的菜我的菜,快拍下来拍下来……”
……
街上的小女生们叽叽喳喳,连风月心里很不是滋味,平时出门被前后围堵的明明是自己。
这么想着,本来想各色风格的衣服都给于堪羡买一遍的连风月,拽着他走进了一家正装店。
“给他来一身从头黑到脚的西装。”连风月又强调了一遍,把自己的墨镜摘下来架到于堪羡鼻子上,“就是加个墨镜一看就知道,是很不好惹的保镖的那种全黑西装。”
连风月的理想是美好的,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于堪羡根本就是一个衣服架子。
黑西装穿在他身上根本没有那种该有的彪悍保镖的感觉,也根本没有降低他的颜值,反而是将他宽阔的肩膀、窄紧的腰身、笔直的长腿……这些优点都凸显出来。
再戴上墨镜,于堪羡分明就是一个低调出街的巨星。
于是,连风月只能拉着回头率又增加了一倍的于堪羡回家。
离家只剩一个路口的时候,过马路的时候有一个拐弯的货车抢了红灯,疾驰着就冲走在人行道最前面的连风月两人开过来。
于堪羡从出门就一直,对眼前自己未知的一切保持着紧张,此时察觉到危险近在眼前,一把抱起连风月往后闪了几大步。
连风月整个人被他抱着转了个圈,双脚再次接触到地面的时候,于堪羡低头看向她。
眼前这种电视剧里常出现的桥段,按道理下一刻男主角一定会饱含深情与宠溺地问一句:“没事吧?怎么不知道小心些?”
可是连风月显然想错了。
只见于堪羡放开她,更加警惕地看着满大街跑着的大小车辆,一手紧紧抓住她的手,把她护在自己身后。
“这些又是什么邪祟?怎么还会突然冲出来?”他皱着眉。
连风月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于堪羡的手背,示意他不要神经太紧张,“那些是车。你们那时候的马车经过六百年,就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于堪羡的手大而温暖,连风月被他抓着,觉得心里热热的。
“哦,是车啊。”于堪羡松了口气,脸上竟有了一丝笑意和期待,回头看着连风月,“那我们坐车回家好不好?”
“可我们马上就到……”连风月刚想拒绝,可是看着他眼里的好奇和期待,就不忍心拒绝,“好。”
十分钟后,公交车上。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公交车上全是人,站着的连风月被挤得绝望的时候,于堪羡却凭着身高优势一脸兴味地看着窗外飞过的风景。
一个错过六百年时间的男人,感受着公交车的速度和拥挤却一脸惊喜。
“这大车比马车稳多了,马车很颠簸,也坐不下这么多人。”于堪羡朝着与自己隔着几个人的连风月说。
连风月此时却有些顾不上他。她只觉得越来越挤,而右后方的那个男人似乎还有意无意地一直蹭着她的大腿。
凭连风月的暴脾气,早该回头给那男人几脚,可是一考虑到自己是个演员,一旦摘下口罩惹事一定会有新闻爆发便一直忍着。
两分钟后,一直尽力躲着身后男人的连风月,却突然感觉到周围一下没有那么挤了。
“谢谢姑娘陪我坐车。”于堪羡不知何时穿过拥挤的人们走到了她身边,并用双臂和身躯给她圈出一片小小的天地,“我看得出,你平日应当不坐这种很多人的大车。”
连风月没否认。
于堪羡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瞥了,旁边刚才一直蹭连风月的那个男人一眼,声音突然沉下去,带了寒气,“原来不管世上如何变化,该出生的腌臜还是会出生。”
他话音落,公交车正在一站停下,那个刚吃了于堪羡一记眼刀的男人有些尴尬地下车。下车的时候被于堪羡突然抬起的一条腿使劲踹了一脚,从车门直接摔到马路牙子上。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