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说明1：滕泰
图片说明2：不同时代的财富流向示意图
本报记者 杨沙沙 马梦阳
美国《华尔街日报》报道称，谷歌公司近日表示，他们开发出一款最新的人工智能（AI）软件Gemini，称比市面上所有AI系统都要强大，连OpenAI的AI产品都要甘拜下风。美国企业接连推出多款“重量级”AI产品，有人认为，美国在AI领域“一骑绝尘”，中国难以追赶。《软价值经济学——数字经济时代的底层逻辑》作者、万博兄弟资产管理公司董事长、著名经济学家滕泰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专访时表示，跟美国相比，中国有庞大的AI应用场景和多项发展优势，任何AI大模型只要落地，就会迅速得到应用，带来市场、科研的双向促进和发展，中美两国未来几年都可能会在AI领域有爆发式增长。
要改变传统的物质财富观
环球时报：刚刚闭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及，进一步推动经济回升向好需要克服一些困难和挑战，主要是有效需求不足、部分行业产能过剩等。会议强调“着力扩大国内需求”，导致内需不足的原因是什么？
滕泰：中国现在的经济发展模式，受物质经济学和物质财富观的影响比较大。财富可分为两类，一类是物质态财富，一类是信息态财富。物质态财富对应的主要是硬价值，信息态财富对应的主要是软价值。
在重视硬价值、忽视软价值的观念支配下，中国经济发展观念出现一些问题，第一就是重投资轻消费。西方发达国家消费占GDP比重高达70%、80%，我们则更重视投资，卖100块钱的产品获得收入后，拿一半继续投资，导致中国消费需求不足，使得我们长期的需求动力没有西方充足，甚至还依赖西方的需求。第二是重视生产资料，轻视生活资料。中国人常常问的一句话是，“XX能当饭吃吗？”是不是互联网、AI、芯片这些不能当饭吃的就不能创造财富？有部分人认为只有制造业才能创造财富，这显然是受到了错误的传统物质财富观的影响。如果把制造业占比当成高质量发展指标，那么美国硅谷倒数第一。
环球时报：欧美担心制造业空心化，美国政府一再挑动盟友对华供应链“脱钩”，鼓动制造业“回流”。为何西方国家现在对制造业如此重视？
滕泰：制造业的重要性是毫无疑问的。首先我们要厘清，制造业的核心价值是软价值，不论芯片、汽车还是家电，核心都在于研发和创意的价值。研发创意虽然能赚钱，但可能不能解决蓝领就业问题。其次是疫情以来，中国供应链的完整性体现出巨大优势。欧美原来觉得委托给中国生产挺好，但疫情期间，供应链的突然中断让美国联合盟友，试图构建更多中国之外的供应链。
对中国来说，我们需要的恰恰是提高产业的软价值。为什么这么讲？以工业领域为例，中国工业领域目前就业人数为2.3亿人，随着工业自动化的普及，一个工业机器人可以替代20多个工人。企业为了生产效率的提高，一定会采用先进的技术，这个趋势谁也阻挡不了。所以未来中国的就业问题，既不能靠农业，也不能靠工业，主要靠服务业。中国服务业现在占比已经超过50%，将来还要超过60%、70%，只有靠服务业的大发展才能解决中国的就业问题。
AI领域核心是在竞争什么
环球时报：美国初创企业OpenAI发布ChatGPT后，点燃了多国对AI应用的热情，谷歌、微软、华为、百度等，纷纷发布AI大模型，“百模大战”全球上演。从软价值的角度来说，全球在AI领域的竞争，核心是在竞争什么？
滕泰：全球AI竞争，第一是通用AI大模型竞争。在大模型的建设上，中国跟美国是有巨大差距的，这是事实。第二点在芯片算力上，中国也落后美国很多。在美国对华芯片实行管制后，英伟达将多款高性能计算芯片阉割后卖给中国，这些都是软价值创造能力上的差距。
环球时报：有说法称，在全球AI领域的竞争，美国属于第一梯队，几乎是一骑绝尘，中国可能属于第二梯队中排名靠后的位置，很难追赶美国。
滕泰：这么说有点贬低中国的实力了。实际上，在AI领域，中国企业有三种途径可以“破圈”。首先是研发创意价值，就是要把握“创新函数”原理，建立创新机制，提高创新效率。第二是“场景价值”，场景创新离不开诸如微信、支付宝等平台。就AI领域来说，我们最大的优势是场景，一个大模型研发出来以后，中国14亿人口的应用会开启一次场景应用的大爆炸。第三是“参与群体价值”，我用“梅特卡夫定律”来简述。该定律表明，参与者越多，网络的价值越大。这就是为什么，尽管投入几百万开发一个与美团功能相当的软件，但由于缺乏参与者，它无法与美团竞争。美团的价值不在于软件本身，而在于几亿用户和百万商家构成的生态系统。
谁会成为市值10万亿美元的企业
环球时报：此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明年要围绕推动高质量发展，突出重点，把握关键，扎实做好经济工作。会议还提及，加快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很多企业并不清楚如何高质量发展、如何转型，您有何建议？
滕泰：对中国传统产业尤其是制造业而言，最难的是创新。我要提一下海尔。30多年前，张瑞敏刚到海尔电器厂时，制定了13条规章制度，其中有一条说“不准在车间大小便”，可想而知当时海尔员工的团队素质。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张瑞敏进行了艰难改革。2005年海尔推出“创客模式”，不再把每个员工当成一颗“螺丝钉”，而是当成一个创新的“能量球”，每个人都可以提创新创意的方法，一旦认为有效，海尔就提供供应链、生产管理等一系列支持和服务。依靠这套模式，海尔成功孵化了上百个项目，5家公司成功上市。现在，海尔已不是一个传统的制造业企业，而是一个由创新创意主导的平台型企业。
环球时报：对于企业来说，在软价值经济时代，如何把握财富的流向？
滕泰：农业时代，如果你先发现了某种动物和植物的繁殖生长规律，你就掌握了农业财富密码；工业时代，如果你掌握了生产函数，就掌握了工业财富密码；但在数字经济时代，在软价值经济时代，必须得掌握“创新函数”的相关原理，才能掌握这个时代的财富密码。
苹果公司市值3万亿美元，是全球市值最大的公司。按软价值经济学的预测，未来10年，全球会出现市值10万亿美元的平台型企业。在数字经济领域，最能聚集财富的是平台，它就像农业社会的土地、工业社会的资本一样，是整个经济循环的起点，不论卖商品，还是卖服务、卖内容，都得以平台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