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深圳市龙越慈善基金会秘书长姚遥1月16日接受时代财经采访时表示，9958救助中心为吴花燕筹款的100万元，属于过度超额筹款。
文/时代财经 赵鹏宇
1月13日，身患重病、体重一度跌至43斤的贵州女大学生吴花燕在医院离世，年仅24岁。
据此前媒体报道，吴花燕是贵州铜仁市松桃自治县沙坝河乡茅坪村人，4岁母亲离世，18岁时父亲也因病去世。2019年10月，吴花燕在医院检查时发现患有心脏瓣膜、心源性水肿、肾源性水肿等多种疾病。
住院治疗期间的吴花燕
在吴花燕住院治疗期间，一篇《大三女学生患病体重只剩43斤，贫困家庭面对20多万医疗费只能求助》的媒体报道引发了社会极大关注。随后，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以下简称中华儿慈会）9958儿童紧急救助中心（以下简称9958救助中心）开始为吴花燕筹集善款。有媒体报道称，从去年10月至今，9958救助中心先后为吴花燕筹得100万捐款。
但这笔以吴花燕名义筹集的善款，并没能挽救被救助者的生命。在吴花燕去世后，围绕她有无得到相应的救助善款、慈善机构筹款是否规范等问题，成为舆论关注的焦点。
募捐信息存夸大嫌疑
在1月14日遗体捐献仪式上，吴江龙替姐姐吴花燕向社会各界的爱心和帮助表示感谢，“姐姐走得很安祥，按照姐姐的生前遗愿，我们已将她遗体捐献给贵州医科大学基础医学院人体解剖学教学实验中心，供教学、科研及医疗之用”。
事实上，吴花燕生前曾因个别媒体偏激、夸大、不真实的报道而承受巨大心理压力。她曾给每月资助她400元的王老师发微信说，“把我写得那样的不堪和伟大……我并不开心，每一张报道发出去我的心口像压着千斤重的石头一样使我喘不过气来……”。
时代财经在网络平台上搜索到无数篇内容大同小异的文章，都在描述吴花燕的悲惨境况，类似“24岁的女大学生，身高仅1.35米，体重只有43斤。父母双亡，极度贫困，为了省钱给弟弟治病，每天只花两块钱，吃了五年的糟辣椒下馒头，有时候甚至连馒头都吃不起……”。
而在9958救助中心最初的募捐文案中，也包含“父母双亡”、“长期营养不良”、“没钱治病”、“等待死亡”等表述。
深圳市龙越慈善基金会秘书长姚遥1月16日接受时代财经采访时表示，慈善机构（指9958救助中心）向外界传达的信息非常容易误导大众，这是不正确的，对患者相关情况的描述应该诚实、理性。“其实吴花燕的多项身体疾病是基于患有早老症（早老综合症），并不是因为贫困、‘吃不起饭’而成病。”
此前，由于吴花燕的身高、体重、脏器都存在明显异常，贵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曾多次组织全院多学科会诊，诊断结论也指向其患有早老综合征（HGPS）。资料显示，该疾病的特点是身体衰老速度比正常衰老过程快5-10倍，患者体内的器官也快速衰老，造成各种生理机能下降。这是一种先天遗传性疾病，目前并没有有效的治愈方法。
此外，吴花燕生前曾表示，自己一直得到当地政府和学校的资助，属于精准扶贫户。时代财经注意到，吴花燕不仅享受医保报销，还享有政府助学金，每月实际有1000元左右的生活费，并非外界所传的仅靠300元低保度日。
姚遥认为，多数慈善基金会因为处于发展阶段，希望能够快速做大，在这种压力下，工作人员会在筹款中采用一些夸大事实的描述来吸引外界捐款。“这样操作直接违背了慈善的伦理和初心”，在姚遥看来，慈善机构应该保持自身的平衡点和责任心，“不能有太强的功利心。”
慈善机构超额筹款惹质疑
吴花燕刚开始住院时并没有想过网上求助，是后来在亲友和病友的鼓励下才在某募捐平台上传了求助信息，希望筹集20万元治疗心脏瓣膜。
为吴花燕募捐的“9958救助中心”是儿慈会设立的儿童紧急救助项目。随后，该慈善机构在水滴平台上发起80万元筹款计划。
从10月25日开始筹款，短短5天时间，该机构便筹得600443元。但吴花燕本人及家人亲友却表示，在该筹款项目发布之后，他们才知道在该平台上有这个筹款项目。
令人意外的是，除了在这个平台筹款，9958救助中心还先后在微公益平台发起两期总计40万元的爱心筹款。但吴花燕的姐姐称，“这40万的筹款，吴花燕本人并不知晓”。
值得一提的是，9958救助中心在2019年11月4日转款2万元（微公益平台1万元，水滴公益平台1万元）至医院，用于吴花燕的治疗。其余筹得的100万余元款项并没有转交至吴花燕的家人手中。
尽管中华儿慈会1月14日在微博上发布了关于9958救助中心其他款项未拨转的原因是“结合当地政府启动救助机制的现实情况，吴花燕及家属同时提出捐款使用意向需求：余下款项希望预留至手术和康复治疗再使用。”但网友普遍关注的仍然是9958救助中心“募捐超百万、拨付两万元”的问题。
对此，姚遥表示，其实真正的问题不在于拨款的2万元，而是在于筹款的100万元，“该机构是过度超额筹款。”
他认为，从技术的操作上来讲，9958救助中心拨款2万元是完全合理的。“患者预估的款项是20万元，但如果扣除医保90%的报销比例以及个人承担的部分开支，且在患者没有进入到最后的手术的情况下，前期拨款两万是没有问题的。其问题就在于该慈善机构筹款目标的设定，以及项目的设定模式不合理。”
姚遥认为，“首先，100万元的筹款数额远高于患者的需求，该慈善机构过于注重筹款数额，没有结合受助者本人的实际情况，缺乏一个理性预估的范围；其次，该慈善机构对吴花燕的捐助模式始终设定的都是疾病捐赠，这种疾病捐赠就只是针对患者的医药费，而另一种是对于个人困难的捐赠，这种模式就会包括患者的生活，这样该机构才可以把筹得的款项全部交给患者。”
一直以来，关于“慈善乱象”的舆论时有发生，而行业始终处于一个“被质疑——开始重视——展开调查——通报结果——再被质疑”的循环之中。
在姚遥看来，大众的质疑主要因为自身对这些慈善机构运作模式的不了解。“中国公民的现金捐赠数额在国际上的排名是靠前的，但中国公民在志愿服务时间上的排名是非常低的。因为整体参与度低，导致中国公民对慈善机构的相关事宜并没有清晰地认识，进而在个别事件发生后很容易产生主观判断。”
关于目前大众志愿服务的参与情况，广州市孤独症儿童服务者协会荣誉会长区泳强1月16日向时代财经表示，“主动参与志愿服务的人并不太多，而且很少有人能长期坚持下去。”
区泳强表示，因为部分慈善机构过往发生过不规范甚至违规行为，已经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大众对于慈善机构的不认可，导致公开募捐活动的成效并不显著。据区泳强透露，目前有关部门已在对行业内的不规范募捐筹款乱象进行整治。
1月16日，针对外界对吴花燕一事的广泛关注，民政部通过官方微信向外界表示，已注意到社会各界对此事的关注和反映，并约谈了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督促其向社会公布募捐和善款使用的情况。民政部将对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此项募捐活动作进一步调查了解，并根据情况依法依规采取必要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