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垂垂耄耋之年,生命接近了终点,回望自己的人生,虽碌碌无为却也算充实。儿女都有自己的生活,就算不太尽意吧,也不用自己操心了。就是给说也听不见了,给看也看不清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回首自己的一生。忽一日病倒,知道大限已到,心中甚是安慰。再也不用吃大把的药物了,再也不用咬牙忍受病体的痛苦了,再也不用儿女们操心费神了……儿女绕膝,双眼一闭,脸上始终带着笑纹。纵使儿女不孝,对自己非打即骂,饭菜只给冷饭凉粥,可一想到最终的归宿,心中也会释然。不得善终就不得善终吧,都是自己年轻时造的孽。等死神来临,笑脸迎接。若是弱冠之年,匆匆离世,就不得不由人伤感。新近有位同辈人意外早逝,心中感触颇多。
细数发小抑或同窗之早亡,数量之巨,让我扼腕痛惜。他们走得太匆匆了,还没等我的脑海中他们的形象淡化,还没等遗忘把我对他们的感情淡化,他们的噩耗就接踵而至了。在他们清晰可闻的音容里,我有种想哭的感觉,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再也看不到他们在我面前笑或者哭了。他们太年轻,真不该走这么早。下面我就细数一下他们的悲惨遭遇吧!
第一个是小学五年纪的同学杨洁,我们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每天上早操时,我都会看到她。她个子最矮,总是站在年级队伍的最前面。有天,突然听人说,她在学校门口被货车轧死了。我跑去看,没有看见她,只看见了白石灰撒出的隔离带,还有一滩血。之后,我在上早操的队伍里就再也没看到她的身影。当时小,对死亡没有很深的理解,死了就是死了,再也看不到她的人了,跟转到别的学校似乎没有太大分别。之后好几年,没有这种事情发生。
二十岁后,这种事突然变得多了起来,五六年间数字上升到了六个。首先是李云,然后是袁胖子,然后是李金明,还有高群,李瑞年。李云和我是发小,一个村上的,小时候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她上到初中就辍学回家了,之后就没有了她的消息。她好像也没上什么地方去,似乎学了一门技术,至于什么技术不太清楚。最后一面见她,是在往村东头她家附近玩的时候,那时我正在上中专,相遇后,她亲切地喊我的名字。我们平常很少见面,我也感到很亲切。再一次有她的信息,是在和朋友喝酒的时候。他突然对我说:“你知道吗?你们村的李云死了!”我开始以后他在开玩笑,接着心里很震撼。他说李云是在新婚后第二天死的,他们结婚的时候是冬天,新房里没有取暖设备,于是就按了个炉子。当时疏忽大意,没有按烟筒,炉子就设在她睡觉的前面。谁知煤球燃烧不完全,夫妻俩双双中了煤毒。她再也没有醒过来,她丈夫听说大脑损害严重,已经傻了,可怜他俩只做了一夜的夫妻。当时,他是用一种调侃的口吻说了这件事,而我的心却不能如此平静。之后,我再没心思和他推杯换盏了,整整几天,脑子里都是李云的身影。脑海里不断浮现我和她在一起的学校生活,回忆她对我说的话,回忆我们肩并着肩走过的路。回到家,从父母的口里证实了我的那个哥们所言非虚,我心里很痛,真的很痛。
袁胖子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上学的时候,不爱学习,整天只知道调皮捣蛋。他长得胖嘟嘟的,很有亲和力,很多人都喜欢和他玩。他并不好欺负,确切地说还有点蛮横。中学毕业后,和他只见过一面。当时乡里打会,他在一个袖珍的电影院帮忙。说好听点是电影院,其实家当就是一台彩电,一台VCD,几张碟片而已。那时候,彩电还不是很多,VCD也是个新鲜玩意,一有放影碟的很多人跑去看。那次见面,我俩打了个招呼,就没有其他话语了。没想到当天一别竟成永诀,要知道是这样的话,我会多给他说几句话,多看他几眼,多陪陪他。后来,他到县城去打工,具体干什么不知道。他在一次大醉后,就再也没醒过来。听说他越来越发福了,死的时候,体重接近了二百斤,可能也是因为如此,小小的年纪竟患上了高血压。要是他体重没这么沉,可能就不会得那该死的病。要是不喝得酩酊大醉,那该死的病也来不了这么快,也不会夺去他的生命。但这一切假设对于一个已逝去的生命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自己租住在一个房间里,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去多时了。若是……哎,没意思,不说啦!这一切都是我听说来的。